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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光】心无旁骛（二）

      时光其实还算个名人。区别于和走在大街上都会引起骚乱的年轻偶像，更是接近于体育明星一样的存在。

　　只有关注围棋这个项目的人才会知道他，但是只要知道他是下围棋的，随便一搜索就会看到关于时光连篇累牍的报道。不到二十岁的骨架尚未完全长成青年的孩子穿着国家队的统一着装，印在围棋协会的宣传海报上，灿烂的像是葵花与太阳。一看就能起到无与伦比的宣传效果——让家长们将自己还是皮猴子一样的小孩儿通通丢进围棋训练营，希望孩子在那里滚一圈出来就变成时九段这样的。

　　所以，打算看点最近围棋的相关报道以此来和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展开更多共同话题的音乐制作人，惊讶的发现这个小孩儿还挺有名。也对，得那么多冠军当然有名了。张超莫名的升腾起一种与有荣焉的欣慰感。

　　他顺便就一边点进了关于时光的各种报道，一边将拍的好看的照片存进自己的手机。

　　时光出身奕江湖道场，小时候曾经在少年宫学过几天围棋，不过据分析，他的棋风与战胜了俞晓旸九段的网络棋神褚嬴极其相似，很有可能是同一师承。

　　而现在，这个名叫时光的孩子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褚嬴，你怎么不说话，发什么呆呢。”

　　原来网上的那个分析是真的，时光真的认识褚嬴，而现在，时光把他认成了褚嬴。

　　张超因为震惊而恍若离开躯壳的灵魂逐渐回归了身体。他看着时光的眼神依然带着温柔，他甚至带着一点笑容，“真是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褚嬴。”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他就应该找个借口离开了，说他还有事，下次见。这当然是客套话，之后两人再也不会见了。

　　但是，他动不了。他已经开始想，如果我就这样转身就走，那这个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他会很难过吧。如果是能联系上那个和他关系匪浅的褚嬴，又何必和他偶遇呢，如果不是深切的思念又怎么会仿佛见到他心灵的伤口都开始愈合了呢。

　　时光年纪小，长的又好，还是个围棋天才，任何人都能想到他应该拥有多么顺遂的人生，上帝为他安排的最大烦恼说不定就是学校课业和围棋比赛撞上，忙的这孩子连熬好几夜，挂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至少，张超想，如果一切可以由他来设计，那么这将是他允许时光人生中存在的最大的难题。

　　于是，他没有一走了之，而是陪这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仍然看着他不移开视线的孩子静静的坐着，然后在晚餐时间，带他去了附近的速食店吃拉面，在天黑后打车将他塞进车里，对他说明天你还可以联系我。

　　那孩子欲言又止，似乎想叫他的名字。不对，是叫褚嬴的名字。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张超虽然经常在酒吧驻唱，但也只是因为他的音乐过于前卫，并没有广泛的受众，他的本职是一名音乐制作人。因此当时光第二天联系他时，他已经不在那家音乐酒吧，而是在公司的录音室里，录制他新写的曲子。他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再次将时光约到了第一次见面的酒吧。

　　时光看起来不像是有过充足睡眠的样子，但眼神很亮，看见他就从座位上下来，还向前走了两步迎他。

　　“请问您喜欢下棋吗？”他问的很急切。

　　“小时候学过几天。”

　　时光点了点头，视线扫个他的手说，“你这手挺适合下棋的。”

　　张超其实也没睡好，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褚嬴是谁？可是很明显没人知道褚嬴是谁。

　　张超猜测褚嬴可能就是时光的师父或者师兄，并且时光对他有着超出常规的依赖。

　　“你，真的不是褚嬴吗？”那孩子用应当是看着褚嬴的目光看着他，嘴里却说出了理智的话。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应该和不这么做是两码事，愿意分和分的清更是两码事。孩子的母亲可能会因为另一个与自己孩子相像的孩子而对他有所偏爱；选择养育的第二只宠物最有可能和第一只长的一模一样。人们会对很多事物给予不一样的感情，因为和爱人看过一场流星雨，那么此后的每一场流星雨都是特别的，即使星空下独自一人，也会仿佛站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更何况，张超和褚嬴太像了。时光知道自己也许对面前这个青年做了不好的事情。将一个人看做另一个人是残忍的。每个人看待这个世界都带着过去的影子，但是，没有人愿意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可是这个人，他对别人礼貌谦和又疏离，但对他却温柔的不行，轻易的就被他拉到了身边，比带走一个三岁儿童更容易。世人评价褚嬴的棋是白子虬学会了现代围棋定式，那么张超就像是从小生活在现代社会的褚嬴。

　　张超摇了摇头，“可以和我讲讲这个褚嬴吗？”张超在时光身边坐下。

　　时光点点头，继而又说，“我其实和人说过褚嬴的事，在褚嬴刚刚离开的时候，全部都说出来了。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所以，在乌麓山上一直到天黑才讲完。”

　　他说完笑了，“然后，那位耐心听我讲故事的大哥让我多跑跑步，跳跳绳。”

　　“所以，你要听听看吗？”时光顿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张超。我叫张超。”

　　“你是歌手吗？”

　　“主要是做音乐制作人，写词谱曲。”

　　“挺有意思的，我那天听你唱歌了，很好听。”

　　“谢谢。”

　　“你和褚嬴，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老师，”时光停顿了一下，逐渐俯在吧台上，“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他……”张超试探性的问。

　　“他离开了，在我十七岁那年。”

　　张超没明白离开了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孩子却在一口一口不经意的喝酒下又醉了。

　　张超叹了口气，将时光带回自己的住处安置好。他自然而然的这么做了，照顾醉酒的时光，甚至没考虑联系他家人朋友的选项，仿佛他才是时光最亲近的人。

　　一直到半夜时光睡熟，张超才在客房歇下。不知是不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真的梦到了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周身装束完全不像是来自这个时代，透过香炉的烟雾，能看见他坐在棋盘前静静的下棋。

　　他觉得那就是褚嬴，大概因为是梦吧，梦总是没有逻辑的，否则褚嬴就算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也不会是个古代人的样子吧。

　　第二天，张超端着早餐走进房间时，时光还在睡，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几缕头发不听话的乱翘，唇珠微微向上，睡的正香。

　　张超看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真是可爱翻倍。

　　“小光，小光，”他轻轻的叫他的名字，“我给你准备了早餐。”

　　时光动了一下，很自然的寻声向他的方向拱了拱然后睁开眼。

　　在睡意的迷糊劲散去，他眨了眨眼。

　　“早上好。”他说，然后接过了早餐。

　　“我叫你超哥吧。”

　　“好。”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张超问。

　　“最近刚进行过大型比赛，算是放假，不过今天下午需要出席赛后的记者招待会。”

　　“我今天刚好也没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张超本来只是试探性的问问，但是却看时光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下，“好呀！”